穆言意识昏沉,几乎已经半昏过去了。这场情事带给他的几乎只有痛,疲惫和惊惧。
很疼,真的很疼。像是被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到后来,穆言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beta根本没有alpha和omega一样的腺体,陆崇压着他咬破他后颈的皮肤时,对于穆言来说没有任何暧昧旖旎的成分,“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出于爱意的偏执或是占有,有的只是本能的恐惧。
脖子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狮虎捕食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咬断食草动物的后颈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陆崇是杀了他。
陆崇说过,因为他的父亲对婚姻不忠他的母亲才会离开,他最恨对感情不忠的人。
他刚刚那样的反应,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背叛了他,要杀掉自己?
但是并没有。
alpha信息素被硬生生注进来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几乎僵死过去。
他从来都只听说过beta不能标记omega,也不能被alpha标记,却不知道原来alpha是可以把信息素注进来的。
不知道被注入信息素原来是这样的生不如死。
自己的身体的排异反应正在重新把alpha信息素排斥出去,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好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燃烧,都在被彻底打碎,然后重铸。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每一声都震得震耳欲聋。
“啊........”
慢一点。
慢一点,求求你。穆言无声地哀求,不知是对陆崇,还是对自己震得令人发慌的心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陆崇终于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他没有管几乎已经昏过去的穆言,自顾自地去浴室冲了澡,重重摔上了卧室的门。
穆言知道自己眼下应该爬起来洗澡,应该把陆崇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弄出去。他不能生病,就算工作可以申请线上,过几天也还要帮哥哥搬家。
可是四肢从未像现在这样沉过,身体对信息素的排异反应结束后,高热迟迟却没有退去,胸口闷得厉害。
他浑身湿透,晚间的穿堂风又冷,他难受得厉害。可是不要说爬起来洗澡了,他连把身子蜷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无声地流进了沙发里。
陆崇怎么能这样对他。
就算是在易感期,也不能........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陆崇,陆崇只是脾气不好,年纪小,再加上他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有些落差再正常不过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刚认识陆崇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陆崇穿着干爽的睡衣躺在床上,尽管没有真的标记omega,但是他不管不顾地咬着穆言的后颈退化的腺体,把过量信息素注了进去,就好像是真的已经完成了一次alpha和omega的结合一样。
至于代价是什么,那是穆言该受的。
作为顶级alpha,信息素和易感期对他的影响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他本就是为了惩罚穆言才这么做的。
沾了一身野男人的信息素,还要把野男人带回家来。
如果今天自己不在,他还会给那个野男人倒茶,会和他一起坐在狭窄得只坐得下两个人的沙发上面,那人只要装作不经意,就能碰到他的腰和手臂。
是穆言活该。
房间的窗帘还没有拉上,这些事情平时都是穆言做的,陆崇看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窗外,心情无端烦闷。
穆言怎么还不进来,也该洗完澡了吧。
教训也教训过了,只要他上床钻进被窝向自己这边凑近一点,解释一下他真的和那个室友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就原谅他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一次,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只是穆言一直对他那么温柔包容,他相信这次穆言也一定会推门进来和他服软的。
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水声中隐隐约约听见了穆言啜泣的声音。
等他哭够了,他自己会进来的。
劣质的空调坚持不懈地吹着风,发出呼呼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到了设定温度,呼呼的声音停了下来。
穆言为什么还没有进来。
他在跟自己闹脾气吗,他有什么资格闹脾气啊。
床因为少了另一个人而略显空旷,陆崇想要开门看看情况,但是又觉得那似乎是一种示弱。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闭上眼就想到刚刚穆言一边颤抖一边哭的样子,最后干脆找出两颗刚创业时候配来的安眠药吃了睡下。
穆言自己会进来的。他要这样闹脾气,那自己也不必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身侧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穆言没进来。
出租屋里没有另一张床,宁可睡客厅也不进来和他服软,自己真是把他惯坏了。
陆崇走到客厅,看见穆言整个人缩在半张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那毯子太短,以至于露出了白皙细瘦的脚踝。
陆崇把他翻了过来,穆言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额上散乱的碎发湿湿黏黏,像是反复出着汗。
穆言对他的动作无知无觉,喘息却很急促,陆崇心下一惊,赶忙把他抱起来匆匆套上了衣服。
“难受........”穆言在这一过程中醒了过来,他轻轻抓着罪魁祸首的手臂,不知是因为没力气了,还是在求救的时候都害怕弄疼陆崇,“可能是发烧了........卧室柜子里有药........”
心跳得又重又急,耳朵里好像除了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声,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着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卧室柜子里有药........”求生的意志让穆言又重复着说了一遍,“在左边第三个柜子........”
“带你去医院。”陆崇言简意赅地回应。
穆言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他好像害怕自己被抛下,抓着陆崇手臂的手变得稍稍用力了些。
“受寒,性暴力,恶性注入信息素.......”医生皱了皱眉,说话并不客气,“你是他伴侣吗,上过生理课吗,给beta注入信息素,你是狗吗,非要咬那一口?”
穆言靠在陆崇的怀里昏睡着。挂号,排队,等号,普通人去医院的过程繁琐而费神,本就生了病的穆言哪里还能继续坚持。
这些加上医生的呵斥构成了陆崇讨厌来这些普通人看病的医院的全部原因,他按下心中的不满,不知是对医生还是对怀里昏睡的穆言道:“抱歉,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了。”
医生无意多干涉患者的感情问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龙飞凤舞地开好了单子:“去挂盐水吧,开了两包,挂完的时候记得找护士换。”
陆崇点了点头,接过单子就带着穆言离开了。
无论什么时候的医院人都很多,空气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挂盐水的地方人声嘈杂,尤其是小孩子的哭声格外尖锐,吵得陆崇头疼。
穆言靠着他,虚弱得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瘦白的手背上贴着针管,血管清晰可见。
陆崇有些不敢看他,盯着点滴瓶发呆。
过很久才能落下一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陆崇心里有些烦闷。
怀里的人轻轻地动了动,陆崇感觉到他醒了,但是道歉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越是知道这次是自己的过失,他就越是不想面对。他习惯了一切顺风顺水,遇到不合自己心意的事,他就本能地不想面对。
“陆崇。”穆言的声音有些哑,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勉强挤出来的一样。
“我........想喝水。”
陆崇之前就买了水,穆言左手打了吊针,他连忙拧开瓶盖喂到穆言嘴边。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早饭。我刚刚注意了一下,有包子,粥,鸡蛋饼,豆腐脑,还有汤粉,你想吃什么。”
穆言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饿.......随便什么都行。”
陆崇起身,检查了一下吊瓶和吊针之后去买了粥和包子回来。他先给穆言喂了粥,刚出炉的包子冒着热气,穆言有了一点食欲,吃了几口,陆崇问他还要不要包子的时候,穆言疲惫地摇了摇头。
陆崇几口吃掉他剩下的包子,拿起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了怀里。
在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揽上来的瞬间,穆言的身体几乎下意识地战栗了一下。
即使隔着衣物,陆崇也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低头看了一眼穆言。
穆言低着头,他看不见穆言的神色。
“言言,我.......”
“你别怕我,我昨天不是故意要那么对你的.......我只是看到你和他那么亲密很难过,我又在易感期.......”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