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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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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重获新生的霍尔格外话唠,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和恋人的相爱故事,接着又苦闷地表示自己未来的岳父瞧不起他,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

“所以我才想着,来「光蚀」外圈拼一把,”说起自己最初幼稚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的嘴角带了一丝苦笑,“那会我还做梦,想着给木木也做一件缝满昂贵晶石的裙子,让她爸爸好好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给木木幸福……”

“孤身一人闯入危险区,”殷以炀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她父亲要是知道你不但没有男子气概,还没脑子,怕是当场就要拒绝你的求婚。”

霍尔被这一句“没脑子”批评得脸色通红,但嘴巴张张合合无法反驳,只能尴尬地咽下口水,闷头赶路了。

脱口而出一句毒舌发言的殷以炀:……

他嘴一瓢都说了什么!

不对啊,他平常说话有这么……吗?

这个蜘蛛马甲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在霍尔很快再次鼓起勇气,和殷以炀开始聊起自己居住的城市风貌,这正好是殷以炀需要收集的情报,谈话气氛没了之前的火药味,变得平和起来。

“赫尔图斯城也算是老城了,建立至今快百年,您来的很及时,再过一个多月就是赫尔图斯胜利纪念日,那会儿会有军队列队巡游,场面可壮观了……”

“我当时就计划着求婚后带着木木去东区度蜜月,听说那里有一家非常豪华的酒店,在那里甚至可以预定「光蚀」区的观光团,旅游团包括迷光裂谷以及最漂亮的地方——碧涛之境三日游……老实说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防护问题的……”

殷以炀在一边听着,时不时问出几个无关紧要的追问,不动声色地将需要的信息收集起来,在脑海里整合筛选,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大致框架。

百年前,也或许更早,第一条暗河出现,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在意,直到某一天,那条不断扩张的暗河吞下了一头带着致命伤的北极狼……

那是有记载的,第一个爆发的「血蚀」。

紧接着就是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暗河,这些大小不一的暗河在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物体后会发生畸变,从而衍生出如今官方总结出来的十二种「蚀灾」类型。

十二种「蚀灾」按危险等级和处理难易等因素排序,据霍尔所说,「血蚀」居然是垫底的那一类,他们现在所处的「光蚀」区域也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都不算非常紧急的灾害。

至于其他几大蚀灾的具体信息,霍尔从小到大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此刻的迷光裂谷,连青木镇发生「血蚀」的事都迷迷糊糊不太清楚,更别提其他了。

“他岳父的担忧确实没错,”殷以炀在心底暗自嘀咕,“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谁知道聊起天来才发现什么都一知半解,怎么看怎么不太靠谱。”

不太靠谱的霍尔连停车位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这或许也不能怪他,据他所说,他被困在崖底应该有近二十天了。

这段时间就靠一壶水和一袋饼,硬生生是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活了二十天。

殷以炀最后还是根据自己的直觉,帮对方找到了那辆战损版越野车。

“完蛋了——”

霍尔欲哭无泪地看着越野车掉的漆和极速老化的轮胎,心里几乎要滴血,“这得赔老板多少钱啊……”

“能回去就不错了,”殷以炀趁对方在车头哭诉,赶紧挤上了后座,上车后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裙子怎么这么眼熟?

好家伙!

这分明就是自己捏的那条丢失的公主裙!

这上面裙摆的褶皱和玫瑰装饰还是自己亲手捏的呢!

蜘蛛牌这小手不老实啊,殷以炀新奇地摸了摸变成实物的裙子,感受着手下轻盈飘逸的纱裙质感,吐槽的心情渐渐转化为愧疚——

他感觉自己就像养了两个崽的二胎老父亲,有些过分厚此薄彼了,连蜘蛛牌换了身衣服都没有发现,却天天抱着兔子撸。

“等回去后,有空帮她再捏几件裙子好了。”

他在心里想着。

霍尔在车外哭完一场,眼里还含着泪,殷以炀坐在车后座等他哭完,等了几分钟后有些不耐烦地将车窗摇下来冲他抱怨,“快点!”一边喊,他纤长的手指还在车座上不耐烦地敲打着,“别磨磨唧唧的。”

指甲敲在皮质座椅上的声音激得坐进驾驶位上的霍尔眼皮子直跳,开始怀疑自己几小时前是不是眼睛坏了,居然胆敢把这位坏脾气的大小姐看成是慈悲心肠的佛祖神明。

他听着后座上的对方皱着鼻子,用好听的声音嫌弃着车里到处都是灰尘,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分明就是一位不知道打哪来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虽然在心里嘀嘀咕咕,但对方救了自己也是事实,霍尔不敢说什么,摆正自己司机的位置,老老实实开车去了。

殷以炀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格被蜘蛛牌影响得有多深,就连日常说话的口吻和小动作都完全变了个模样——

他正捏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木质小梳子,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漂亮的长卷发梳头。

越野车的轮胎老化后抓握地面的能力下降不少,飘飘悠悠地行驶在碎石灰土上像是在玩海盗船,天气很差,乌云遮挡住澄蓝的天空,风裹挟着沙游走在灰黑色的道路上,噼里啪啦地砸向车窗玻璃,霍尔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地打颤。

温度在太阳缺席后急剧下降。

等殷以炀终于把那头垂到腰间的长发挨个梳理完毕,再抬眼望去时,驾驶位上的霍尔已经满脸青紫,只能哆哆嗦嗦地呼出微弱的白气。

“快停车——”

殷以炀探身往前,将手里的梳子毫不客气地拍上意识不清的霍尔的右脸,接连三下,一下比一下重,“你怎么又往回开了!”

他无语地看着导航上拐了个弯往回走了一大截的路线图,而罪魁祸首瘫倒在座椅里,再一摸额头,冰凉得像是放在冰箱里冷藏了一夜的猪头肉。

糟糕啊……

殷以炀将对方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使劲儿扒开,朝他的耳朵大喊,“这车怎么开——”霍尔努力集中精神,将基本的点火挂档,油门刹车的位置交代清楚,这期间还因为口齿不清又被殷以炀拿小梳子抽了几耳光。

挣扎着说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后,殷以炀手一松,他便瘫软着身体彻底昏过去了。

“让我想想……”第一次接触开车的殷以炀很是兴奋,他将昏迷过去的霍尔用丝绸包成粽子后丢到了副驾上,八只大长腿艰难地挤在小小的驾驶台下方,“一只左脚踩刹车……一只右脚踩油门……”

“——可我有八只脚啊!”

脚太多分不清左右,他稀里糊涂地踩下靠右的一个踏板,刚拉上手刹的车子顿时弹射起步,一阵强烈的背推感后,他直接大手一挥,将方向盘搓了个大圈,霍尔被裹成茧挤在副驾上,随着车子一顿神龙摆尾,头朝下倒栽葱地插进了座位下方。

“油门……不对!”

又一次将刹车当油门踩,本就老化的轮胎在道路上哀嚎阵阵,“该死——”殷以炀低下头去数脚的数量,一张秀美的脸纠结地皱成一团,“我忘记之前是用哪一只脚踩油门的了!”

最后他干脆放弃刹车,直接将车速飙到了极限,一路火花带闪电,顺着导航往前飞驰而去。

不得不说,这越野车的坚固程度和车子性能还是很值得点赞的,车子高速飞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坡,在空中滑翔了数十米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

习惯了这种速度的殷以炀甚至有些遗憾——如果真的能飞就好了。

从高空俯冲下来一定很爽吧。

等回去后要抓紧把第三张渡鸦卡牌捏出来……

意识渐渐清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穿越了。

不对!

我之前都干了什么!

时间来到夜晚,殷以炀总算从蜘蛛牌的影响中恢复过来,白天时对着霍尔呼来喝去,还扇了对方好几巴掌的记忆回笼,他侧着头看向右边副驾上东倒西歪的霍尔茧……

细细的眉头跳动一瞬,立刻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冷酷。

“与我无关,”他缓缓呼气,将羞耻的心情都打包踹走,“我一直在开车,什么都没干……”

紧接着,他将刚刚放慢的车速又默默地提了上去。

他还是挺享受之前那种像飞一样的感觉的。

从深夜一直开到了凌晨,殷以炀感受到困意时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没飙过瘾呢。

昨夜的风已经回暖,太阳又回到了岗位上,能见度上去后他才发现这片土地有多荒凉,放眼望去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没有任何绿植、山丘、动物,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死寂。

这里的白天似乎格外亮堂,太阳很快就将地面照的反光,殷以炀挥挥手,将裹着霍尔的丝绸散开,但没有收回去,而是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闻到了一股闷热的汗湿味。

依依不舍的心情在闻到这股气味后瞬间烟消云散。

丝绸沾了水汽,被太阳光一照就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泡一样,眨眼间便碎裂消失了。

“导航上显示还有两天半的行程,剩下的你自己加油吧。”

迷迷糊糊醒来的霍尔只听见这样一句话,他睁开眼看着一夜过去后几乎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车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诧异对方的消失,他连忙爬起来,“怎么回事——”

眼前是糊了一层又一层沙土的车窗,只有驾驶位上被手动擦出了一小块净土,车门内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划痕挑战着他脆弱的钱包。

“这是怎么……”

到底是怎么样的开车方式能把车里面开成这个鬼样子?

眼瞅着这车就好像跑去森林里跟什么野兽搏斗了一整夜似的。

再往驾驶座下方一看,刹车踏板更是直接被踢断了,一根钢铁支架孤零零地支棱着,“……老天爷啊,”霍尔目瞪口呆地捡起踏板敲了敲,合成金属被敲击的坚实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啊 ……”感叹一声后,他恭恭敬敬地将战损的踏板放到副驾上摆好。

接着,又朝着主驾上殷以炀消失的地方拜了又拜。

咦……

他刚刚是不是眼花了看见那位大小姐突然凭空消失了?

后知后觉的霍尔反应过来后,在这大白天,阳光普照着大地的天气里硬生生被激起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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